北京抢人和深圳控人同时出现 事情绝不简单

作者 | 晴天、路口大爷

北京竟然也开始抢人了。

北京站在中国城市鄙视链的顶端,一直以来都是冷眼俯瞰各大城市在“抢人混战”中打得不亦乐乎,淡定旁观年轻勇猛的深圳十年吸纳七百万人口,成为最大赢家。

诡异的是,现在画面颠倒过来了——

最易落户的一线城市深圳竟然开始收紧人才落户门槛,“来了就是深圳人”出现了史上最反常的一幕;而落户最严的北京却一反常态开始抢人才,进京的门槛出现松动。

全中国最精明的两座城市,这次又在打什么算盘?

“减量发展”的北京是怎么啦?

近日,北京出台《北京市引进毕业生管理办法》,罕见提出:

面对全市重点扶持单位,可以直接引进世界大学综合排名前200位的国内高校本科及以上毕业生,或“双一流”建设学科硕士研究生。

一个最大的变化是,文件明确表示要按“计划单列”办理引进。

长期以来,北京就是中国户籍壁垒最森严的城市,每年进京指标大概只在1万人左右。而按“计划单列”直接引进,则意味着不会占用原来的稀缺指标,还在排队攒积分等着落户的中年人们不必紧张。

按照北京这份《办法》界定的范畴,本科生有资格的也就7所高校:清华、北大、复旦、上海交大、浙大、中国科学技术大学、南京大学。

研究生有资格的则是“双一流”建设学科,一共137所高校、465个学科。

与2018年的标准相比,申请人的学历、年龄和资格条件三方面都进一步放宽了。

但毕业的学校只是第一个门槛,最关键的门槛是要符合“重点行业”,包括:

集成电路、人工智能、医药健康等高精尖产业,“两区”(国家服务业扩大开放综合示范区、中国(北京)自由贸易试验区)建设重点落地项目,本市市级“服务包”企业,重点税源、重点引进、重点培育企业以及独角兽企业。

同样是抢人,有的城市是来者不拒,而帝都抢的是能用到刀刃上的高端人才,是给那些帝都想要扶持的创新产业进行精准引才。

此次“精准引才”很大程度是为了北京打造国际科技创新中心服务,重点行业也与重点攻关的量子信息、人工智能、区块链、生命健康等领域相符。

中关村科学城、怀柔科学城、未来科学城和北京经济技术开发区“三城一区”主战场急需这些高端人才,以助推大国首都的科技创新。

科研机构需要顶级学府的毕业生。顶级学府毕业生也需要这些科研机构(不是每个人的专业都能去投行和大厂)。

不过,当这些毕业生满怀热情的流入“三城一区”时,也可能会有一部分人遇上非常现实的问题。

《一枚××院科研人员的自白:我为什么选择离开》作者是北大本硕博毕业,毕业时拒绝了某企45万年薪,选择了一个月到手不过万的××院北京某所。

虽然做好了过“穷日子”的心理准备,但他“面对每月收你三分之二月薪当房租的房东;面对一年到手收入赶不上一个月房价的涨幅;面对无房产的职工子女入学排最后……”工作第三年,他就选择了转战南京某高校。

做冷板凳的“打工人”,确实不太容易实现财富自由。

以至于我的脑子里不禁想象出了这样一个滑稽的画面:

一名清北高材生,在北京的实验室里吭哧吭哧干了几年,月薪终于一万七八,等到科研开花结果,却发现是卖给在深圳投资的同班同学。最后是同学将其技术在大湾区落地产业化,以此孵化出了一只独角兽。自己虽然也能收获部分专利出让费,但终归比不上人家上市敲钟来的土豪。

如何让未来的国家脊梁生活更体面,值得每个城市认真研究。

让世界大学排名前200位的国内高校本科生计划单列,或许尚不能说帝都低下了骄傲的头颅,但有蛛丝马迹显示,它确实不能像过去那样气闲神定了。

有数据显示,产业资本已经出现向二三线城市分散的势头。

据投中投计,2020年,北上广深四地共计发生3708笔、共计944亿美元的VC/PE投资交易,无论是数量还是结构都呈现下滑趋势,虽然北京还是一线中创投交易最活跃的城市,但北京的投资数量下滑最严重,达到了21%,其他三个一线都是在10%左右的降幅。

科研成果在京产业化的速度也有所放缓。

北京一直是技术净输出地,技术输出总量长期高于吸纳量,对全国具有辐射作用,但据北京市科委的数据:

2019年落地本市的技术合同成交额为2077.7亿元,占比37%;

2020年,落地本市的技术合同成交额下降至1721.7亿元,占比27%。

比例下降整整10%。

另一个更加重要的风向标是,就连中国最顶尖的两所大学毕业生也开始把目光放在北京之外。

2013年,北大本科生留京率高达71.79%,2014年为58.04%,2019年跌到16.07%;

清华也同样如此,2013年,清华本科生留京率为30.7%,2014年为30.3%,2019年跌到18.20%。

两成不到的留京率,不得不说让人大跌眼镜。

更值得警惕的是,哪怕初次择业选择了北京,仍然有三分之一的本科毕业生,与北京的“蜜恋期”只有短短五年,就选择了分道扬镳。据麦可思研究院发布的《就业蓝皮书·2021年中国本科生就业报告》指出,一线城市中,北京最留不住本科毕业生,五年后离开的比例达到了35.7%。

北京的魔力似乎有些消退了。

反观南方的深圳,高校资源与北京比虽然天差地别,但毕业生留深率高得惊人。

深圳大学2018届毕业生留深就业比例达到了87.82%,南方科技大学毕业生留深率甚至超过了90%。

北京的 “少子化”、“老龄化”问题也开始逐渐显现。65岁及以上的人口占比,北京是13.30,对比广东是8.58;北京的劳动人口也在下滑,与2010年相比,15-59岁人口比重下降10.4个百分点。

眼看着中国的人口红利被各大城市加速瓜分,北京再不出手就晚了。

所以此时送出人才落户的礼包,多少也侧面反映了北京的“人才焦虑”,毕竟得人才者得天下,不能只谋当下,更要谋未来。

就在北京敞开更大的门时,一向开放的深圳这次却和北京逆向而行。

今年深圳在《深圳市户籍迁入若干规定(征求意见稿)》中提高了人才引进入户条件:

将核准类学历型人才的底线要求调整为全日制本科,技术型人才底线要求调整为“中级职称+全日制大专”,技能型人才的底线要求调整为技师。

深圳已经不缺人才了吗?

在近十年的新增人口数量中,深圳排全国第一,40年前的“小渔村”如今摇身一变成坐拥1756万常住人口的超级城市。

但“抢人大战”的最大赢家现在可能有点“消化不良”了

大量人口流入,一直在挑战深圳在住房、教育、医疗等承载能力的底线。

地少人多就是深圳的“紧箍咒”。深圳总面积1997.47平方公里,不到北京的1/8、上海的1/3,但深圳常住人口密度已达8791人/平方公里,这一人口密度是上海的2.2倍、北京的6.6倍。

不仅是深圳,各城市在“大跃进”式的抢人中也陆续有不良反应。

比如,一路升级政策,把落户门槛踩平成了“零门槛”的猛将西安,创下了“一天内迁入人口8050人”的神记录,并在2019年成功跻身“人口千万俱乐部”。

结果因为短期内西安人数过多,教育部门通知“新西安人”子女高考须回原籍(2019年后调整为享受同等待遇)。

剧增的落户人口也点燃了当地楼市的火爆,房价一路从7000多一方飙升至1.5万一方,有人连摇8个盘没买到房。

所以,最勇猛的深圳也不得不像北京上海那样,考虑人口的天花板。

今年6月,深圳市规划和自然资源局公示的《深圳市国土空间总体规划(2020-2035年)》(草案)中提及,到2035年“基于资源环境紧约束的现实状况,综合考虑城市宜居水平,按照1900万常住人口规模配置较高品质住房及基础教育设施。”

草案透露了深圳眼中最适宜的姿势,1900万,最好就不要再多了。

这意味着未来15年,深圳的新增人口“余额”只有144万了!

如果深圳按过去十年每年平均新增71万人的速度吸收人口,两年就能把“余额”用尽。

深圳必须省着点花了。这也意味着,深圳人口高增长可能开始历史性拐弯了。

在落户政策上,北京和深圳一直是全中国最精明的两座城市。

有专家曾这样分析:北京是严格的配额制,进京指标实行严格的总量控制,下发到各个单位,单位有指标,你是三本也能落户,单位没指标,你是清北也不管用。最终的导向就是,北京的户口实际上是为“我想要人的单位”留人。

而进京指标又绝大多数给了公务员和国企体系,宇宙行几乎连年都是进京指标最多的单位,所以北清人师都有学生每年为了当工商银行的柜员挤破头。

2015年之后,北京开始“人口减量”控制,对常规进京指标逐年压缩,应届毕业生在进体制这条赛道上的竞争就更加激烈了。

对比同样落户门槛很严苛的上海,是采用门槛制,不管做什么工作,攒够了积分就能落户,所以上海的落户逻辑是给整个城市做人才储备。李佳琦能拿到上海的户口,却不大可能拿到北京的户口。

这次北京送出“大礼包”,大体逻辑还是不变的。

毕竟北京的人口“余额”仅剩110.69万人,比深圳的144万还少。

更何况,在北京这座人口超2000万的巨型城市里,还有数量高达841余万的北漂在等待落户。但每年只有约6000个落户指标,有超过10万人去竞争,难度堪比刮刮乐中奖。

可见,北京的天花板已经非常明显,门槛大大降低是不太可能的。

再来看看另一座精明的城市深圳。

虽说“来了就是深圳人”,但与多数人直观印象相反的事实是:深圳的常住非户籍人口占比高达69.1%,是一线城市中最高的,几乎是北京的一倍,在全国所有城市中也仅次于东莞。

也就是说,没有落户的常住人口非常得多。

为什么会这样?

因为对于大多数城市来说,公共服务配套是按照户籍人口数量来搭配的。多一个户籍人口,财政就要多投入一份钱,来盖医院建学校。

不到600万人口的公共配套去服务超过1700万的人口,最终会导致什么结果?

这里的学位要抢。深圳的义务教育学位频频发出预警,超过一半的初中生无缘深圳高中,抢不到公办学位,只能高价上私立学校。

这里的床位要争。2019年末,深圳每千人口床位数3.83张,同期全国每千人口医疗卫生机构床位数为6.3张。

还有一房难求。深圳的土地供应一直是住宅紧缺、商业过剩。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画面:一边是全国最高的写字楼空置率,一边是“5000万蹲”、“1000万淋”、“10万+豪宅万人打新”的高房价。

北京用配额,用强劲的有形之手控制人口。深圳则“欢迎”所有人来,最后谁承受不了高房价、高教育和医疗成本选择回二三线老家,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。

中国最顶尖城市的一举一动,都深远影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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